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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书为友:时光时光慢些吧
时光时光慢些吧
文/张蕾
其实人的记忆就像鱼一样,并不会在脑海里停留多久。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而我们的大脑也有有限的容量,它只让我们记住记忆里面最深刻的东西,怀恋内心最深处的感情。
小时候,因为父亲看错了商机,把本来富裕的家庭拖入了火海。父母把我带回外婆家,在深夜里面悄悄离开了我。那时我五岁。后来,父母四年没有回家,我兜兜转转来到了爷爷家。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爷爷并不像外婆那样喜欢我。不知道是我太过于敏感还是怎样,当时就是觉得委屈,觉得自己过得小心翼翼。那年我七岁。2008那年,湖南下了一场异常大的雪,到处都是冰,雪白雪白的一片。电线都断掉了,没有电,没有水,很冷,也很无聊。母亲在过年前便寄了书包和新衣服,因为道路结冰,我在开学之前才收到包裹,我以为自己是不稀罕这个礼物的,但是拿到礼物的时候我的眼泪一直掉,我不知道一个孩子哪来的那么多愁善感。那是九岁。
2008年9月21日,那是我九岁的生日,我一整天都在家里守着电话。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等到了妈妈打过来的电话,妈妈一如既往地问我的近况,问我好不好,我也一如往常地回答,但是最后快挂电话的时候,妈妈跟我说,宝贝生日快乐。我的眼泪突然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妈妈说宝贝再见,我抱着电话说,妈妈不要挂,妈妈我好想你。我当时就知道,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像个小大人一样装作自己很坚强,但是仅仅在妈妈的一句话面前我便会丢盔卸甲,因为在她面前我总还是个孩子,而她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温暖的泉源。
那是时光刻在我脑海里的记忆,也是我内心深处最珍贵的感情。
今年暑假,我去打了暑假工。仅仅一天,我用来做事的六个手指头就全部被扎破了。我包了医用胶布咬牙坚持了两天,但是我仍旧就是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我内心有点觉得溃败,觉得自己竭尽了全力却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我不知道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不甘——不想承认自己没有能力做成这件事,失败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我半真半假地在跟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问了一句:妈妈,我要是不想做了可不可以回家?妈妈当时就问你是不是受委屈了,我其实想回答不是,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眼泪便落下来了。其实真的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觉得,只要听见妈妈的声音就很安心,那种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觉得难受了就可以哭的任性。后来,妈妈说你回来吧,听你哭的我都心疼。但是最后,我没有回家。我咬着牙坚持了一个多月。每天手上缠着厚厚的胶布,本来白嫩的指尖起了一层厚厚的茧。但是我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可以跟上所有人,我做到了我本来以为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没人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把装了一半的行李又放了出来,因为我想了一晚上后突然明白,我是个快20岁的大人了,妈妈的怀抱很暖,但是我是真的该长大了。
今年夏天,妈妈的喉咙长了息肉,医生说要动手术。我上网查了一下,是个小手术,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了。我把资料截图给妈妈,让她不要紧张。但是妈妈却马上给我打了个电话,妈妈带着哭腔说她害怕,她不想一个人去做手术。那时候爸爸在外地出差,我在外地打暑假工。我当时才发觉原来我觉得无坚不摧的妈妈其实很脆弱,她也害怕疼痛,害怕孤独,害怕一个人面对挫折。
时光好像在提醒我,爸妈已经不再年轻。爸爸的膝盖到了阴雨天就疼的厉害,我知道,那是风湿病,极难根治。爸妈鬓边的白头发、眼角的鱼尾纹都是时光留下的证据,是我害怕看到的东西。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才能让时光慢点走。
以前我爱沉默,喜欢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很少和家里人沟通,做事也显得老成。而这两年,我性情大变,行为越发“幼稚”。我爱像小时候一样抱着爸爸的手臂撒娇,爱在爸爸出差的时候爬上妈妈的床跟妈妈聊天。不再有所谓的羞涩,可以在爸爸抽烟的时候任性地掐灭爸爸的烟头训斥他让他少抽烟喝酒,可以揽着妈妈的肩膀像个朋友一样跟着妈妈逛街,可以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跟爸妈说极多讨喜的话顺便再讨一个小红包。妈妈总是训斥我越活越回去了,但是我知道这是他们想看到的我的状态,那种亲昵的态度是他们喜欢的。
暑假我拿到工资以后给妈妈买了一套护肤品,给爸爸买了膝盖理疗仪,剩下的钱存进卡里交了学费。我不再只知道为自己买买买,暑假的工作让我明白的不仅是坚持的可贵,还有生活的艰辛。即使爸妈没有在这种工作环境里面待过,但是我明白他们都曾经经历过这种困难。我想背着爸妈偷偷长大,想做人前的小孩,人后的大人,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也可以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的那种。
《归去来》中有一句这样的话,萧清说,爸妈为了我他们不敢生病,不敢旅游,我只想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多陪陪他们。经历这么久的沉淀,我觉得我要像萧清一样努力,不仅仅是想让他们骄傲,我还想让他们也舍得生病,舍得看病,舍得旅游,舍得去享受生活,而不是一辈子都活在赚钱的怪圈里面,只为了让我有更好的生活。
我想用手抚平爸妈眼角的皱纹,想拥有一瓶染发剂将他们的华发都染回青丝,想得到多啦A梦,让它从口袋里面拿出让时间变慢的机器,想跟爸妈在一起很久很久。想自己快些长大,可以独当一面,让他们不再那么辛苦。
最后我想用徐佳莹的一句话来结尾,我不是不想长大,我只是害怕看着你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