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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吾书

——读《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有感

文/章晞娆

听闻今年早春你生了一场病，如今似乎也不太好。那时的我还在睡梦中，没能和你一起承担真是很抱歉。陪你走过的十八个春秋，只是一晃眼。我呆在书中的时日比遇见你要多，偶尔醒来也只是借用你的眼睛看了看世界，并不打扰你。

你笑的时候越来越多，可我并不高兴。因为你笑得越多，一旦难过就是铺天盖地，连我也被波及。我害怕，一不小心失去了你。你在书中给我建立保护壳，坚强得不像话。每天斗志昂扬，笑容满面，可只有我知道你难过。

我都可以想像你看到信时嘟嚷着嘴，不服气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没偷偷看你，你心里的雨都把我的书淋湿了。我告诉你，只是想说，我会陪你，别难过。

你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我开始频繁替代你在这俗世踟蹰前行。比如现在，我替你完成你所有的作业。而想要写这封信给你，是因为担心你。

我在书中认识了一个叫松子的女人，我看完了她的一生，唏嘘感叹后突然想起了你。吓我一跳，可一瞬后你笑着哭的样子充斥了我的小屋，而眩晕的一瞬间，我来到了人世间。而你蜷缩在心房里闭眼流泪，一睡不醒的样子让我慌了神。我开始暴躁不安，却也努力模仿着你的样子，不让你的努力成了空。夜里你的气息开始平稳，我才渐渐开始安静。我猜你是累了，不然你怎么会一声不响的回了家。

在外面久了，我越觉得阿嬷可能更爱我。她把我安置在书中，而你却漂浮人世间。出生那年，阿嬷说我们该要去别处走一走了，只有你陪我。我伤心了很久，你不断安慰我，可我差点忘了你也只有我陪。每次感受到疼的都是你，难过的也是你，你总是在这时才露出偶尔的孩子气，撅着嘴撒撒娇。

那个叫松子的女人，我不喜欢她。她说生而为人，很抱歉。你像她，你努力活着，一次又一次。这个世界有多难，以前我不知道，现在也许也只是窥得冰山一角，但是我却领悟到疼痛的感觉。夜深人静，可以收回面具的时候。我会偷偷回去看你，你依旧睡着不问世事，我难过时想要抱怨，可突然间又会想起那些我睡着的时日。你是否也偷渡过来瞧我，看到的是和如今我一样无尽的落寞。

那个女人为爱而卑微的活着，小时为讨父亲开心，故意做出奇怪的表情只为一笑。大时，为了所谓的爱情愿意去做土耳其浴女，出卖自己的身体，玷污灵魂。我们常常会感叹命运的不公，但其实福祸旦夕之间，和人的选择息息相关。我一直没明白那个叫松子的笨蛋女人为什么要替她的学生龙洋一顶罪，而恰巧她一生的悲剧就从此处开始。不过，也许就算她不顶罪也会落得后来悲惨的下场，因为我记得你以前有和我说“人一出生，结局就被预定好了，不管如何挣扎，改变的只有征途，不是归路”。

我偶尔醒来，看见你努力笑着和每一个人说着漂亮话，有时候受挫了，躲在人群边沿哭上几分钟再揉揉眼睛，笑着迎接接下来的风风雨雨又或是晴空万里。每想起，我就觉得你像极了那个叫松子的女人，很少吵闹，就是活着。无论生活给你什么受着就好，该如何你就如何。生活给你掀起无数波澜，你的心却平静无痕。只是一直朝前走，朝前走，朝着也许你也不知道的方向，和松子一般。

她总是遇见谁就是谁，先是八女川彻也，后是冈野建夫。接着又是小野寺、岛津贤治，最后是龙洋一。她其实从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指给，做土耳其浴女是，连剪发也是。

她这一生从没为自己活过，那你呢，为谁而活。

我害怕听到你答案里的为谁而活，更害怕你说为我而活。真正活着的是你，我清楚无比，我大概是礼物的附赠品，可是我最开心，遇见你又遇见许多人。你要为自己而活，生活是你的，开心是你的，疼痛也是你的，秘密也是你的，和别人没关系。

在十八年浮沉的懵懂时光里，你总是喜欢回头望我，然后轻声问我，为什么你生在这世间，为什么你是一个、人，又是一个人？

我在书中久了，看惯了分分合合，各色人物。他们会问为何贫穷，为何爱不到想要的，为何弱小，但从没有人问为何生而为人？

而我总是岔开话题，避开你尖锐而又好似看破一切的目光。那时的我，在书中接受阳光的洗礼，并不懂你。后来看到松子，想起你，还有这个问题。突然有了答案，但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就匆匆逃离。

你要知道当你伴随第一声啼哭降临世间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必再疑惑，你不是树，不是露珠，不是小狗，而是人。你也许来这世间仅仅只是来听听鸟鸣、嗅嗅花香，又或许是来建立另一个世界、开拓新的次元，不论如何，一定是你的灵魂许愿让你成为了人。它一定不希望你像树一样，站在风里活成了永恒；不希望你像露珠一样，滴在尘里化成了烟雾；也不希望你像小狗一样，呜咽有时也毫无声息。

它希望你会笑，会闹，会怨，会嗔，会平凡，会精彩，会经历风雨，又会遇见彩虹。它希望一切最好的是你，不好的也是你。它会比谁都爱你，会一直陪你……

我有些困，我想我得回去了，你大概要醒了。这些天有些辛苦，我得回我书中长眠一段日子。临走前，我得向你承认，之所以不断避开你的问题，不仅仅是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还是因为我啊，是那个许愿让你成为人的坏家伙。

没时间写下去了，下次再写给你不知是何时啦。啰啰嗦嗦这么长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惧怕前路漫漫又茫茫，我会一直陪你直至生命尽头。

还有生而为人，一定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