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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郁达夫

谨以此篇，致敬我亲爱的郁达夫。

                              ——题记

文/佘倩  编辑/淑军

亲爱的郁达夫，如今是2017年的秋天，距离你在北平写下《故都的秋》已经八十三载了罢，你笔下的物事总是清透忧愁又疯狂，引人无限念想。我道文人之思，伤春悲秋是常事，当我赏着你不远万里跑去故都写下的秋，无端地便想让你看看科院的春，哪怕，如今已是深秋。

科院的春，是一片香樟迩海。你曾说槐树落蕊，是使人联想得起秋来的点缀，那么我想春樟木叶的坠落，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别，一叶落一季生。经过了一整个暗淡的冬季，成群的香樟屹姿依旧，不动声色。可它们却偏在东风偶来时，以极快的速度鼓荡而起，想是爱极了这春的坦然了。随风过后，瞧去！淡青的荚苞含泪枝头，那是全新的春的希望。这薄如蝉翼的青纱衣啊，是采了青鸟身上颜色最最纯粹的新羽，用其着色；是换了海底深处鲛人织就的鲛纱，以其为料；是于晨光微熹时，求了莲叶里那凝就了半午夜的露珠，助其浸染吧！

绿色，无论出现在哪个地方的绿色，总是会让人赏心悦目的。可科院这香樟荚苞的青绿，却来得特别透，特别韧，特别惊心。更惊心的！是它的短暂易逝。不过三两天功夫，它就在风里一点点舒展开，从暗含的青涩，欲说还羞，到半开半放，转向极致的嫣润细腻，再就是零落。愈后、颜色愈淡。浅浅微微，深深密密的，就是一地。从不懂伤春悲秋的人见了，都不禁蹙一蹙眉，避开这青涩温清的残迹。

你曾说，对于秋天，总能感受到一种不能自己的深情。对于春天，我想是另一种缱绻的深情吧。声、色、形、情、意，古人今人的伤春悲秋，偏就体现在这些细致的地方。这倒真应了那句，不知所以起，一往而深了……春风，猛烈起来了。借着风势，一层层的叶子相互挟卷、追逐而下，你来我往，分毫不让。虽是坠落，却也无端让你觉着热闹了。看着看着，就少了在秋寒入骨时看到梧桐，银杏叶落的凄凉冷沁了。这春落的韵味，是需要默不作声去品的。而飘落下的老叶铺得厚厚重重，可以让你放心大胆赤足踩上去的。轻踩而过，细碎的声音在脚下绽放。久了，周遭的空气里就浮涌上香樟叶独有的清香，淡淡的，经久不散。落叶美而不哀，唯有香樟。

香樟迩海，叶涌后是花的潮波。香樟花潮，总是来得极慢。三月余了，才匆匆忙忙捧出点花苞。这花苞也还是绿的，多么微细粗糙又不惹人注目的花朵儿，全开时都不过米粒大小，绿里藏着小小少少的白蕊，我的等待，颇有些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无奈意味，但还是偏爱的。蒙蒙细雨后，这清新的香融了近旁潮湿草丛的气息，道旁半裸露的赤黄色空地里，又不时送了些土地特有的腥气。只立在一边，都能让你沉醉在这样的气息中，令人沉醉的春啊，一股强烈的愉悦感从尾椎冲上大脑，几番下来，在香樟迩海里，都化了满怀的饥渴和倦怠。赏春必有春花，春花之趣，除却花型，唯有花香了！

读古诗词时，虚虚几眼徐再思《折桂令·春情》，里头的几句到现在也记忆犹新！“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情怀总是诗，春思独往来。在我看来，这樟树便是树中最为温柔的一种。也许，它没有依依的身姿，也没有惑人的风情。但它坚韧，这坚韧中又隐着极深极深的温柔。它的香，它的叶，它的花，无一不是如此。香樟成海，无尽温柔！香樟迩海，刻骨相思知不知？

亲爱的郁达夫，若你爱秋甚于爱春，只是因为那倾城春色终将会化为繁华过往。那么我想科院的春值得你的等待，香樟迩海，年年如期，不负衷情。或许有那么一天，在春风沉醉的晚上，香樟迩海的尽头，我会逢着一个静默的郁达夫。合上了手中的文集，窗外又送来了簌簌的风声，浓烈的木樨香里，浅淡的香樟温柔，沦肌浃骨。

亲爱的郁达夫，你愿意等待下一片香樟迩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