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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书为友:他与地坛
他与地坛
文/人文院1403班 佘倩
编辑/兔酱
在他仍如草食动物般稚嫩软绵时,就被无情地投掷到深深的废园,于是轮椅加上史铁生,青苔偏重碾痕处,冲撞出了这么一潭柔韧中糅合了生死和深情的《我与地坛》。
其实,假若你是在沉沉病中,正凄惶间,我是不推荐你读它的。因为,在下就是其中应症者。初读地坛,是在大病一场之后,病丝还没全抽去,就悲从中来,感念满怀,涕泪不断,恍惚间几历生死。天知道,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或许,这就是哲人曾言,阅读早晚会是生命血液的交换与冒险。可,奇怪不奇怪?明明他的文里既没有款款逶迤的风雅,也没有什么难琢磨的天地大道,甚至连严实密合的逻辑都未必说得上,那又于何处动人,让人甘愿为之冒险呢?我想,是其中的情与思。
“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残废了双腿。”宿命的齿轮转了转,古殿剥蚀了几层琉璃,四百多年后,废园来了失魂落魄的史铁生。像是江南雨巷里那把老黄的纸伞,逢着一个有着丁香般忧愁的姑娘,她们静默地化作了诗。这个园子和着这个人,也静默地化作了篇章。老树、荒草、断墙、蝉蜕、金光、窸窸窣窣的万物生长声,废了腿的男人在漫无目的里停停返返,掺了无数的思考:“生的意义是什么?死是怎样一个过程?谁能把这世界想个明白?我们会需要救赎吗?”太多太多……白纸的每一处边角纹路里都藏着可能。可是没道理世上的所有问题都能在它诞生时得到答案,数学题如此,更不用提生死或救赎。常人的思考里,这些东西就是那日光的影子,顶多一晃,不痛不痒也就过了。可史铁生偏不,时时日日,撞了南墙鲜血淋漓也绝不回头,他挣扎着,一步步求知。终于,在耗尽了数年的生命和期盼后,伴随地坛祭台上亮起的月光,这个男人终于明白了,死亡是一个必然到来的节日,必然到来的东西哪里需要着急?如何活,才是穷尽人一生都难以解答的问题。活的方式,生的姿态,望之已不尽,何况世间本熙熙,人道向攘攘呢?当死神的弯刀举起,也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如司汤达一般赤裸坦荡,说着:“哦,我活过、爱过、写过。”也是万幸,十几年的时间里,在地坛里躺坐着的史铁生,尽管没把这世界想个明白,也勇敢地用纸笔碰撞出了一条路,借众生的渡化,换得了佛祖的敛眉微笑。我们也能明了,渡人从来先自渡。世间的每一场救赎,都是从自己开始。
思考如果太过深沉,鸽子的哨声就停止,所以现在来说说地坛里的情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作为人与人互相羁绊而产生的温柔,情无疑是极美的。四百多年后,地坛绝不只是史铁生一个人的地坛。钢筋铁骨的城市,这样一个柔软宁静的去处,你能拒绝吗?但是常驻必不同于过客。必须提的,是作者的母亲,她每每都怀着焦灼的爱,烧心的期盼,循着儿子的车辙印而来。一天天,戴好了眼镜,瞅准了儿子的方向,无言地守候着。平常说来,“我”看着地坛,你在地坛里看“我”,是一段惯看的《断章》,可是如果一个是失魂落魄的残疾青年,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儿子,一个是身患重病的憔悴女人,她是永远的母亲。风一阵儿一阵儿吹过了地坛,地坛中静立的母亲,母亲视线里的儿子,儿子身边吹过的风,风里一年如一日的守候。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断章,温暖之外,更如融化了冰糖晶体的苦瓜羹,甜中留苦,苦中夹甜,至真至诚的母爱深情,在困境中挣扎的渴望与坚持,怕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方得滋味了。可被守候的儿子从未回头,他被自己的苦痛网住了,等到母亲大口大口吐着血离去的时候,儿子才后知后觉,她再不会回来了。分别来得如此突兀,晨露落得惊心。临别时的这个母亲心心念念着的,单单“我那个残疾的儿子,和未成年的女儿”怎能说得完全?但人世自来无常,千叮咛万嘱咐,于母亲而言,终能化作一句“好好活儿”,对儿女殷切的渴望是一双大手,攥紧了她的生命,不过四十余岁,她就永远地离开了。可在愈发茂盛的合欢树下,在开得壮烈的白菊丛里,在儿女闭上眼祈求老天的风里,在儿子的文字里,在静默了千百年的地坛里,此人此景,此情此影,一如当初。
斯人早逝,可《我与地坛》却摇曳出这般的韵骨: 情是真情,情里跨过了数十深秋,久而弥香;思是深思,思里辗转了生死轮回,沉淀愈浓。而更多的,那不能说,不能想,也不能忘的事,就收藏在心里,或者作为终点的坟墓里吧。
2010年10月的某一天,菊花开得热烈,正如史铁生书里所说的一般 “终有一天,我会听见喊我回去。”现在,他终能如愿了。而他与地坛的故事,就正式地告一段落了,可你与地坛,我与地坛的故事,又会如何呢?